威尼斯系列之一威尼斯的老人

在威尼斯擁擠的交通水路里，一艘小船里的一位老人在靜靜地坐著，既不招攬客人，也不撐篙游嬉，就僅是坐著，眉眼間充斥著憂郁的藝術(shù)氣息。他是個畫家，正在輕輕撫平畫上的皺折，如撫摸情人般摩挲著，眼中浮現(xiàn)回憶的思緒，在緬懷過去的時光。他站在灰藍(lán)色的甲板上，緩慢而小心地?cái)[好畫具與架子。架子上的花紋已模糊不可見，只有隱約是刀刻的“192x”的字樣在架子上，陳舊帶著些許刀刻的凳子像是上世紀(jì)的產(chǎn)物，微黃帶卷的畫紙也似乎被列為古董一類物品，而這一切離我們都有點(diǎn)遙遠(yuǎn)了。

墨綠的水，灰白的墻和來往不斷穿梭的船，人們間或的好奇、驚呼、愛語等不斷地在為威尼斯注入一絲生氣。威尼斯的水綠得深邃，像極具魔力的綠眸在引誘你沉淪。這城市，擁有深沉的愛和不思議的魅惑。而老人一身的綠衣像被這水沾染而成的，綠得含蓄而慨嘆。老人蒼白的頭發(fā)已染上風(fēng)霜，脫落得差不多，他的五官平庸得混雜在眾人間亦難以辨認(rèn)，而常年撐船和渲畫的手起著厚厚的老繭，沉默的表情讓人尋思不已。他常會靜默地望著這座蒼白而魅惑的`城市，用威尼斯的水一點(diǎn)一滴刻進(jìn)畫中的房子邊緣上墨綠色的苔痕，華麗壁畫上的霉，淡藍(lán)色帶著憂郁的天與一群已飛出去的鳥。在某個僻靜的水巷子呆上一整天，畫著小巷的故事，爾后沉沉入睡，開始另一幅畫的藝術(shù)，這就是他的生活。

有關(guān)于他的一切是團(tuán)迷，沒有人知道他是誰，就這么突然地出現(xiàn)了。而他從不說話，安靜得讓人察覺不到他的存在，他僅默默地畫畫，在夜的寂靜里漫步過無人的街巷，他的眼斂入了屋舍，仿佛與威尼斯溶為一體：威尼斯的心在他的心房里搏動，威尼斯的呼吸拂在他臉頰，他了解威尼斯的所有，知曉威尼斯的喜悅和痛苦，也許在某一天，他終將成為威尼斯的一部分，與威尼斯一起繼續(xù)這靜默。

偶爾他停下畫筆，撐起竹篙，輕快地劃進(jìn)劃出這城市的每一貫角落，不像在探尋而是回憶地來往，沒人比他更清楚這迷宮般的水城吧。他總一言不發(fā)地拒絕那些興奮而來的游客的請求，只獨(dú)自撐著他的船。也許他覺得那些人不過是來見證這水城的沉沒之前的景象，不值得他不理會，因?yàn)樗�在守護(hù)著這蒼白的灰舊的美麗的水上威尼斯。直到，直到他需要離開的時候。

他除了畫畫，撐船外，就是發(fā)呆。就望著遠(yuǎn)方，洞穿空間與時間，一直在愣著，沒人知道他想什么，但從那雙憂郁悲傷的眼眸里，伴隨著微不可聽的嘆息使我們只想為他沉默。這刻，就留給不想言語的人們。

他就像世外高人一樣，獨(dú)自過著幽清的生活，沉醉在悲傷中。這種憂傷不該是他的使命，可或許是他甘愿背負(fù)這種蒼涼，伴同他的人生。沒有人能理解他溢滿心中的傷悲。他是孤獨(dú)的，也是寂寞的，同時是哀傷的。

某一天，人們不再看見他的船，他的凳子，畫筆與蒼涼的畫。有人說他走了；有人說他死了；有人說他深居在威尼斯的某處；有人說……無人知道他的影蹤，他的出現(xiàn)與消失都來得那么突然，像威尼斯的水，讓人無從了解。

后記：其實(shí)我們這些漂泊者，永遠(yuǎn)在找尋更荒涼的路徑，我們從不在結(jié)束的地方開始另一天，朝陽和落日也不會在同一處看到我們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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