散文欣賞：臨時兄弟

　　小雅現(xiàn)在才覺得自己錯了，那時父母征求她的意見，她堅決反對，甚至還撂下一句狠話：如果敢給她生妹妹或弟弟，她就離家出走……

　　小雅清楚記得，那時她上五年級，是媽媽吃完晚飯摸著自己的肚子問她的。媽媽說：“雅雅，你說媽媽肚子里的是弟弟，還是妹妹？”她的回答是斬釘截鐵的，又是讓父母親面面相覷的……

　　小雅反對父母口里說的給雅雅生個伴兒，理由全是因為自己身邊幾個好朋友對各自妹妹或弟弟的討伐：朋友誠誠有一天早上交數(shù)學作業(yè)，對老師聲淚俱下，原因是誠誠的弟弟把誠誠寫成的家庭作業(yè)用圓珠筆涂鴉了；朋友馬馬有一回上學臉上傷痕累累，最后馬馬悄悄告訴，是自己妹妹弄的，原因是妹妹認為姐姐對好吃的分得不公就動手搶起來……

　　父母的眾志成城被小雅的狠話擊得粉碎，給雅雅生個伴兒的念頭死灰復燃，是小雅上初二的時候，晚上小雅上廁所聽到父母在臥室里的談話，媽媽說，我問了咱家雅雅，說咱們想生就生去。爸爸回應，雅雅的這話是真話還是反話！再說如果現(xiàn)在去生，不但是高齡產(chǎn)婦有危險，而且一定會影響雅雅的學習。現(xiàn)在是學習的關鍵時期，倘若現(xiàn)在掉了鏈子，就不會上好的高中，沒有好的高中，哪有好的大學？母親反復一句話，我真想抓住自己生育的最后尾巴，不管是男是女，將來有個跟雅雅商量事情的人……

　　小雅開始產(chǎn)生自己有個弟弟或妹妹的想法，是上大學的時候，因為小雅一天總會準時接到來自父母的電話，盡管電話里父母問的和說的都是一些雞毛蒜皮之類，但父母說得都是那么虔誠說得那么認真說得那么全面……小雅想，若有個弟弟或妹妹，父母的愛可以分散給他們……

　　旗幟鮮明認為獨生子女不好，小雅是父親撒手人間，母親一個人住在老家偌大的房間，而自己卻遠離家鄉(xiāng)幾百里的地方搞著所謂的事業(yè)……

　　小雅想把母親接到自己工作的城市，可母親總有一些理由把小雅的想法擱淺。不過，小雅覺得，母親比過去似乎更黏自己。具體表現(xiàn)為，媽媽記想什么就給女兒打電話，時間不管是否上班，而且電話你不接聽，媽媽就不斷的打，直到你接聽為止。通了話，第一句話就是你好著沒？接著第二句話就是身體好著為什么不接電話！小雅幾次給母親提醒，自己上下班的起始時間。小雅與母親約定，如果上班期間自己沒接電話，說明自己不方便接聽；如果有緊急事，母親就連續(xù)拔兩次……

　　為了不讓母親過多的擔心，小雅學會了一有時間主動打電話給母親……并有時與母親開玩話，為什么不給雅雅生個兄弟姐妹？母親總是一句話，有你一個，我和你爸就夠了！母親最后總要補一句，不過你結婚后，一定要給我多生個孫子……

　　小雅有個感覺，自己每次打過去電話，彩鈴還沒響多少，母親就把電話接起來，母親好像每天就是等兩回電話……小雅主張母親走出家門，多和自己的同齡一起跳舞、旅游……母親總給小雅回復，你爸走的太突然，我現(xiàn)在也慢慢學著適應……

　　最近一個月，小雅心里有莫名的高興，因為自己拔了幾次母親的電話，母親的電話一直處于占線狀態(tài)，而且間隔一二十分鐘再打過去電話，電話的提示音仍是你拔的電話正在通話，你稍后再拔……小雅想，母親終于走出了爸爸離開的陰影，找到了能說在一起的人了！

　　五一節(jié)放假，小雅沒有旅游，直接回家。晚上，母親的電話響了。母親把手機舉到耳邊：“你好！你是誰？你找誰？”

　　“哦，你要我猜你是誰？哦，我猜不出來�！�

　　“你要我仔細聽你的聲音我也聽不出你是誰。”

　　“哦，你是老鄉(xiāng)，我聽出來了。你姓楊吧？”

　　“怎么樣，我聽出來了吧！我記起來了，你是我老頭的親侄子�！�

　　“伯伯得了癌癥住院要手術，借兩萬元沒有一點問題。”

　　“你上次說了我就去打款，可輸?shù)拿艽a總是不對。我現(xiàn)在辦了掛失，需要七天�！�

　　“對對對，再有兩天就七天了。”

　　“放心，這是救命的錢，我會打過來的……”

　　小雅再聽不下去，跑到母親身旁，還沒有把“這是騙子”的“騙子”二字喊出來，母親急忙把通話結束鍵按了，并說“我早知道他們一伙是騙子”。

　　小雅問母親：“您知道是騙子，干嗎還聊得這么起勁？”

　　“我不揭穿他們是騙子，他們就跟我一直聯(lián)系�！�

　　母親接著又說：“我經(jīng)常給你打電話，你工作會分心！現(xiàn)在就業(yè)全國困難，工作不好找呀！這些人，只要你不把話一句說死，他們就會天天換個號碼跟我聊天……”

　　小雅明白了先前給母親電話為什么占線。小雅自嘲，自己還該感謝那些與母親天天說話的臨時兄弟——騙子！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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