墨落胭脂散文

　　男子揮青毫，女兒舞胭脂。

　　--小記

　　喜歡吃奶糖，看似濃郁入口淺淡，正如胭脂給我的感覺。深抹桃夭的一盒，涂出霧蓮迷蒙的點點。胭脂對女子來說便如那文人的筆、俠客的劍，韻染了心情，裝扮了花妝。

　　最先想到胭脂處是“看花滿眼淚，不共楚王言�！边@句詩。雖然二者并無甚么關(guān)聯(lián)，只是每次想到這句詩，便似看到重重紅影映襯到息媯愁龐上點暈開的胭脂，如此一想到這兩句便想到了胭脂。

　　伊人傍鏡，纖指啟奩，金鉤筆蘸了染桃水，直往面上描去。歡欣則妝濃，凄愁則香輕。那時女子，三寸金蓮，削肩腰束，平常百姓自是無法看稔私塾，亦無法通曉閨藝，便是將所有心思捧在這兒小小的紅盒上，把它當(dāng)成寶兒對待。即使小女兒熟讀《女誡》、《內(nèi)訓(xùn)》、《女論語》、《女范捷錄》，在外人前露出矜持，遇到一奩胭脂也將化為汪汪清水，頓成嬌一態(tài)。

　　胭脂變成了朱砂點，成了松煙墨，銀桿細(xì)絲筆撇撇點紅，溶入清水中，剎那間弦動花語凝，女子的心便醉在胭脂中，醉在鉛華里�！耙陨�*事人者，色*衰而愛弛，愛弛則恩絕�！蹦莾A國傾城的李夫人一語道破萬家女兒心。是呵，女子的地位何其卑微，當(dāng)容貌不在，又有幾人可以保證永享初遇？若非有才有華，能歌善舞，那一般人家的女兒，無權(quán)無勢，無金無土。一抹胭脂，一塊石黛，區(qū)區(qū)幾銅，卻繪成了女兒的夢想。

　　然后，再談及胭脂，就無法不想到薛濤。她的胭脂紅箋。

　　對于這個浣花溪旁成長起來的女子，起先我是沒有印象的。只記得她的薛濤箋、十離詩和梧桐詩讖的故事。我不得不說，薛濤和楊玉環(huán)、卓文君一樣的聰明，她們都善于利用別人的情感。并且，都達(dá)到了自己的目的。我并不喜歡這樣用些小心思的薛濤，但是，似乎在那樣一個遠(yuǎn)古時代，女子不這樣做，便面臨著難以預(yù)料的凄慘結(jié)局。于是，薛濤箋上的十離詩就和玉環(huán)的一縷青絲一樣，裊裊漠漠的牽上遠(yuǎn)處的故人。突然之間，隱隱的為韋皋感到悲哀，毫無緣由，似乎他被薛濤騙了。失去了自己的某些東西，卻要為一個女子犯的錯誤彌補。我不敢妄加猜測，是否他真的于她還有一絲感念，只是，我覺得薛濤犯的錯誤，已經(jīng)不足以得到原諒。她的目的，是更好的歸宿，然而，她如此一個水性*楊花的女子，輾轉(zhuǎn)漂泊，只是為了自己的將來，為什么韋皋還會原諒她？

　　又有人笑我，秦淮楊柳有幾個不水性*楊花，有幾個不自私，有幾個把身邊的男子耍得一團(tuán)一團(tuán)一轉(zhuǎn)？

　　這是她們的生計，毫無辦法么？

　　然后，我開始感到一絲絲的恐慌，難道我對女子的袒護(hù)，錯了么。不只是男子，女子也喜歡燈紅酒綠？以色*事人者，色*衰而愛弛……我又開始叨念李夫人的話。這性*情，會給她們帶來多少未來的`辛酸？薛濤算是幸運的吧。

　　她的胭脂，似乎更具功利性*，她要用它為自己的下半生找好出路，一盒胭脂，竟成了救命的稻草。她們的痛苦也在輕輕悠悠的胭脂水中浮顯出來，一筆畫錯，便毀了一生。

　　我沒有去過成都的薛濤墓，如果有機(jī)會，也不確定自己會不會去。我不敢保證，會不會怒瞪著塋草石階卻落下清迷得濁淚，交叉著難以言喻的矛盾掙扎。抑或，什么表情也沒有，只是已經(jīng)麻木了？

　　于是，對于胭脂，我既愛又恨。愛它的妖嬈、愛它的絢離、愛它輕染在綿綿煦煦的裘羅絲羽間，愛它旋繞在娉娉裊裊的丹青畫骨邊。恨卻是恨它的癡、它的狂，教多少女子魂繞在陌上綪土中不能自拔。

　　月光冷迷，燕脂錦洛，倒是攪碎了誰的……胭脂墨？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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