關(guān)乎風(fēng)月散文
1、《風(fēng)起的日子》
“解落三秋葉,能開二月花。過江三尺浪,入竹萬竿斜”,一直以來李嶠的《風(fēng)》都讓我覺得風(fēng)是有生命、有感情的,它是大自然的和弦,唱響了許許多多生動的調(diào)子,它是春天的使者,張揚了希望的色彩,無論它是以何種方式而來,或呼嘯,或輕拂,似乎都是一種宿命。
捱過了漫漫嚴冬,春天羞羞答答,猶抱琵琶,扭扭捏捏地走來了,帶著枝頭鵝黃般的新綠,帶著一種素淡嫵媚的神韻,帶著勃勃的生機。喜歡杜甫的“細雨魚兒出,微風(fēng)燕子斜”,也喜歡歐陽修的“獨立小橋風(fēng)滿袖,平林新月人歸后”,喜歡李白的“云想衣裳花想容,春風(fēng)拂檻露華濃”,也喜歡志南的“沾衣欲濕杏花雨,吹面不寒楊柳風(fēng)”,那些略帶憂傷,略帶溫暖,略帶希望,略帶憔悴的風(fēng),總讓人心生遐想。喜歡那種“風(fēng)清半盞書,月明一壺茶”的素凈與恬淡,喜歡襲來的微風(fēng)吹散惆悵的云彩,吹皺一池春水,吹舞漫天的柳絮,喜歡看梧桐樹在風(fēng)中的竊竊私語,喜歡燕子在粱間呢喃著情話,喜歡河畔新柳裊娜生煙,喜歡炊煙在村莊的上空扭出婀娜的曲線,喜歡鄰居女孩受委屈時嘟起的小嘴,喜歡大街上人來人往洋溢的生命氣息。
曾經(jīng),風(fēng)起的日子,我愿意將一彎新月下淺淡的心事任清風(fēng)搖曳一地斑駁,寫滿我深情的詩行,我愿意聽那多情的琵琶訴說一段溫暖的故事,然后徐徐入夢,夢里童年的柳笛,絮絮講述累積的往事,三千華發(fā)被風(fēng)吹起,那些留在在歲月里的歌便開始潺潺流淌,從春到夏,從秋到冬。
曾經(jīng),風(fēng)起的日子,笑看滿天風(fēng)沙,將散落在記憶里的青蔥年華一一細數(shù),將生命里的是是非非恩恩怨怨一一化解,將所有的深深淺淺心事一一釋放,就那樣自由自在地行走,任浮云在頭頂迷離成一種誘惑。
曾經(jīng),風(fēng)起的日子,放飛萬千信馬由韁的思緒,就隨那一縷清風(fēng)飄飄搖搖,“直上重霄九”,月宮外,偷聽吳剛和嫦娥桂樹下的耳語。
曾經(jīng),風(fēng)起的日子,放一曲《蓮的心事》,單曲循環(huán),將藏在最深角落里的思念喚醒,直到眼淚在風(fēng)中風(fēng)干成一段辛酸抑或甜蜜。
曾經(jīng),風(fēng)起的日子,襲一長裙走在鄉(xiāng)道上,長發(fā)飄飄,縹緲了年輕的碎夢,那些打馬而過的光陰里,唱響了關(guān)于奮斗的足音。
可后來,風(fēng)似乎成了我的一個噩夢。
每一個風(fēng)起的日子,我千瘡百孔的心在狂風(fēng)里瑟瑟顫抖,我坐在窗前,看那狂風(fēng)呼嘯而來,飛奔而去,禁不住哀傷,無可抑制的頭疼?茨秋L(fēng)中折斷的樹枝,看那漫天席地的滾滾黃沙,看那在風(fēng)中哀號的生靈,看那搖搖欲墜的建筑,牌匾撞擊彩鋼的聲音敲打著我的脆弱和敏感。
風(fēng)依舊肆意,驕橫,聽不見風(fēng)中搖曳的楊柳低低的哭泣,卻聽見自己的心在一點點破碎,一點點疼痛,我不知道回憶有多少色彩讓人可以迷醉,往事又有多少可以讓人開懷?
“一夜狂風(fēng)盡海棠”,總是讓人感嘆生命的脆弱和不堪一擊,“無端陌上狂風(fēng)急”,衣袂翩翩深藏多少眷戀,“狂風(fēng)卷野怒濤翻”,此刻的風(fēng)緣何如此無情?村里連續(xù)著了幾天的大火,讓人心中總是惶恐,膽戰(zhàn)心寒,那些關(guān)于風(fēng)與火的記憶是那樣清晰,不容置疑的浮現(xiàn),不去想,卻偏偏糾纏不清,曾經(jīng)的凌亂,噪雜,絕望和無能無力,漫天的風(fēng)沙,熊熊的火光在眼前在耳畔揮之不去,總在午夜夢回的時候,點點清淚流過耳旁。
期盼一場酣暢淋漓的春雨,洗滌掉所有塵埃,不是蜻蜓點水,不是淺嘗輒止,是一種痛痛快快的宣泄;期盼一場淅淅瀝瀝的春雨,連綿不絕,將所有的焦躁和不安洇濕,靜靜地等待一場沸沸揚揚的花事。
我知道,風(fēng)總會停,一切還會是原來的模樣,生命千帆過盡,依然會一往無前,所有的軟弱都會成長成一種力量,于是在每一個風(fēng)起的日子里,將所有的噩夢統(tǒng)統(tǒng)打包,然后迎著風(fēng),堅強的走下去,走進生命的精彩華章。
2、《新月如鉤》
少女時代,她心動于瓊瑤的《新月格格》,張雨生《兩個永恒》總在夢里纏繞:天上有新月如鉤,地上有煙鎖重樓,兩個永恒情無限,拼得今生萬古愁!靶略氯玢^”在她心里涂抹上了夢幻的顏色,那是只屬于她自己的夢,恬靜如水,是幾度風(fēng)雨后于菩提樹下拈花一笑的淡然,是讓心境如泠泠古琴流淌出朦朧而多情的曲音,有曲水流觴,有碧草青青,有月上柳梢,有鳥語花香。
或許是冥冥中的安排,她是初一生日,在新月的清輝下,發(fā)出第一聲啼哭,從此她的一顰一笑都與這彎新月牽牽絆絆。多年前,她學(xué)會了上網(wǎng),毫不猶豫地給自己起了一個網(wǎng)名:新月如鉤。似乎,她就是為這個名字而生,從此她將心靈放逐在這一片月光中,任月缺月圓的輪回梳理她淺淺淡淡的心事,眉間心上安放下所有宿命的悲喜,于淺笑低眸間須臾生出一抹別樣的風(fēng)情。
她喜歡在月光下輕吟李后主的《相見歡》:無言獨上西樓,月如鉤,寂寞梧桐深院鎖清秋,剪不斷,理還亂,是離愁,別是一番滋味在心頭。沒來由地喜歡傷感的詩詞,任那種穿透骨髓的寂寞在文字里游走,輕蘸些許月色,寫下一行行惆悵,一些欲言又止的心事,一絲欲罷不能的哀傷,寫下解不開的千千情結(jié),心心念念的過往,生命中流連張望的眼神和觸手可及的幸福。
她喜歡念聞一多的《紅燭》:你流一滴淚,灰一分心,灰心流淚是你的果,創(chuàng)造光明你的因;她喜歡徐志摩的《再別康橋》:滿載一船星輝,在星輝斑斕里放歌;她喜歡胡適:醉過才知酒濃,愛過才知情重,你不懂我的詩,正如我不懂你的夢。多年以后她才知道她們是新月派詩人,新月派?是機緣巧合,抑或是命定的因果?還是新月所寓意的上升,新生,幸福,吉祥,那種初始的光亮帶給她的悸動?
她喜歡古希臘神話里的女神-----菲碧,這個守護新月的女神,傳說在新月時期出生的人都是非常幸運的,因為在這個時期,女神會發(fā)出美好的祝福,她對這個說法深信不疑,她相信她是一株幸運草,擁有一切她想要擁有的平淡的幸福:家人,愛人,朋友,心底的影子,還有執(zhí)著的文字。
她喜歡豐子愷先生的《人散后,一鉤新月天如水》,寥寥數(shù)筆,浸染寧靜致遠的韻味,將一種純美的君子之交淡如水的.情懷宣泄的清清爽爽,纖塵不染,空靈鐘毓,不可言說的美感總在心頭繚繞。雖有曲終人散的悵惘,繁華褪盡的寂靜,聚散無常的無奈,但心淡如水,月便如水,天亦如水,持一顆“寵辱不驚”平淡之心“看庭前花開花落”,如這輪新月“去留無意,望天空云卷云舒”,高唱一曲“一壺濁酒喜相逢”,將“古今多少事,都付笑談中”。
她喜歡那輪彎彎的新月掙脫云彩的纏纏綿綿,忽明忽暗地在心底亮滅,或清清幽幽,或虛虛幻幻,或朦朦朧朧,或素素淡淡,或明明媚媚,或飄飄逸逸,或輕輕裊裊,或溫溫存存,或妖妖嬈嬈,在稀稀疏疏的星光簇擁下粉墨登場,撫慰著浩如煙海的塵世里的傷痛和無奈,掙扎和彷徨。然后悠悠地唱響兒時的歌謠:彎彎的月亮小小的船,小小的船兒兩頭尖,我在小小的船里坐,只看見閃閃的星星,藍藍的天。
驚覺浮生,有“不堪回首月明中”的遺恨,有“秦時明月漢時關(guān)”的蒼涼,有“我歌月徘徊,我舞影零亂”的落寞。有“獨立小橋風(fēng)滿袖,平林新月人歸后”的無端悵惘,有“小樓新月,回首自纖纖”的凄然刻骨,卻也有“玉鉤斜傍畫檐生”,“黃昏獨倚朱闌,西南新月眉彎”的詩情畫意。
夜半,她常常放下手中的筆,撩開淡紫色的窗簾,或托腮遐想或迎窗而立,庭院里蟋蟀不知疲倦地復(fù)述著老生常談的話題,藍瑩瑩,清白白的天幕上,淺淺的月牙像一雙迷離的眼睛。晚星點點,瘦盡燈花的思念翩然于她獨來獨往的夢,庭院深深,梧桐低訴,將心頭的月光印入掌心的朱砂。剪一束流年的煙火,掛在月光泛白的窗口,染指一縷清風(fēng),拂過北雁南飛的枝頭,傾盡情絲捻一縷地久天長的誓言,織進屬于她自己的夢里。
夢里,有花開的聲音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