上班散文

　　當暴雨過去，悶熱的南方終于有了些許涼意。這是我喜歡的，在清晨，當我從厚棉被里探出頭來的時候，那一刻，我滿心歡喜。

　　我想象著自己慢慢穿過西七巷，途中遇到一些從菜市場回來的女人，她們穿著睡衣，腳上的拖鞋不緊不慢地發(fā)出敲擊聲。如果在接近那道斜坡時，我選擇繞道而行，往左拐，我甚至會遇到一些看起來無所事事的人，他們聚在一起，用方言爭論著什么。至于爭論什么，對我是不重要的，重要的是我還是走上了那道斜坡。因此，在清晨，在有著淡淡陽光的清晨，我的全身會滲出細微的汗水，特別是后背，在那里，衣服與汗水緊緊一貼在一起，那讓我覺得非常難受，甚至無所適從。所以，我希望在到達公車站前，有一陣風直向我吹過來，最好能把我的衣服吹到半空中。多么愜意呀。我堅信在那短暫的時光里，我的汗水會被風干掉。就在那一刻，在我走上那段斜坡，再打算走下另一段斜坡時，我的身邊閃過了一輛自行車。騎車的人直直俯沖下去，就像沖向一片開闊的原野，他的衣服被吹到半空，還發(fā)出了旗幟翻飛的聲音。多么美妙的聲音，這讓我的心情瞬間好了起來。

　　于是，我慢慢走下另一段斜坡。這是一段并不漫長的道路。我若加快些步伐，很快就能抵達公車站，如果幸運的話，16路或21路會剛剛到達。其實，我更愿意慢慢走下那段斜坡，我希望我的身邊會閃過更多的自行車，會發(fā)出更多旗幟翻飛的聲音，是的，我在等待著。事實上，更多時候，身后響起的卻是汽車的喇叭聲，那些噪雜的聲音穿過薄薄的清晨，變得更加刺耳。我覺得這在無形中增加了空氣的悶熱度。因此，我多么渴望悶熱的南方，能夠下一場滂沱大雨，如果可以，連續(xù)下幾天也行。這是我所渴望的，在大汗淋一漓的清晨，這是我所渴望的。下坡路的盡頭，是服裝城。那里的冷氣直直地往外冒，經過的人會不自覺地停留在門口一小會。那種能滲進骨頭的冷氣，讓路人歡喜不已。面對直撲而來的冷氣，我突然想起了唯克，那個深受風濕病折磨的老頭，在雨天到來之前，身上總會貼滿膏藥貼。一想到這，我匆匆離開，大步向路對面的公車站走去。如果沒什么意外，迎面而來的將是銷一售報紙的小男孩，盡管我每次對他說，單位已有，謝謝，可他每天還是在對我重復著相同的語言：請問，需要報紙嗎？

　　每天，在這里，我都會碰到一些熟悉的面孔。我們相互視而不見。頭頂的芒果樹，由于氣候的原因，今年變得空落落的。去年這時候，在傍晚，我看到那些人用網袋摘樹上的芒果，因此，我覺得“空落落”的芒果樹多少讓那些人有些失望。我也有些失望，你想想，滿樹的.芒果，多好呀，在風的輕輕吹動下，緩慢搖擺，即使有下落的可能，那也是一種禮物。可現實是，我的禮物只能在來年，或者更遙遠的夏天。誰曉得呢。

　　我可以想象，在公車上，我會選擇哪個靠窗的位置坐下。我會小開著窗，讓風吹進來。為此，坐在旁邊的人表現出很大的意見，她不斷用手去擦額頭，并時不時看著我，似乎在暗示著我外面的風吹走了車內的冷氣。我只能無奈地關了窗，是的，除了關窗，我還能怎樣呢。我的心情突然有點沮喪，而這種沮喪還來源于不斷的塞車。我看著窗外那些急不可耐的汽車緩慢挪動著巨大的屁一股，當綠燈亮的時候，沉悶的時光被它們迅速撕一開。往往如此，在轉角的地方，那些蹩腳的司機會一下子減速，旋轉，以至于站著的人一下子往前傾，有些女孩子甚至會發(fā)出尖銳的“呀”聲。窗內的事情實在無聊乏味。我將眼光拋向了窗外。哦，那是一間醫(yī)院。淡淡的藥水味，順著空氣，彌漫在我們周圍，甚至我們的體內深處。我可以想象著那些奇特的氣味，在體內是如何的躁動不安。穿過那道長廊，再右拐，是注射室，那些人不痛不癢地看著點滴進入自己的身體。哦，如果再往里拐，向左，或者向右，你可以聽到痛苦的呻一吟聲，在這個美好的清晨，注定有些東西是生命無法承受的。

　　到可園北路站時，太陽已升得老高。我向前走去，聽見了輪船的發(fā)動聲。那些輪船，在萬江上緩緩駛過，劈開了渾濁的江水，也劈開了這清晨，安靜而乏味的時光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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