五月粽香散文

　　平素因為忙，去看姆媽時，腳步從來都是來去匆匆。

　　昨晚姐姐來電話說，姆媽又在窗口望。我心感愧疚，和姐姐說好，明天無論如何都回去看姆媽。

　　放下電話，心里有些恍惚，眼前就出現(xiàn)了姆媽屋后的樓道口，總有姆媽混濁的不舍目光，戴著老花眼鏡，像往常一樣望著我飄搖離去的身子，拖著影子從屋后的小徑延伸了往遠(yuǎn)，變成拐角處的柵欄一道，又慢慢變成一個小黑點，直至消失在透明的空氣里，她才會收回眼光。

　　然后，不知等到那一天，我的影子再次出現(xiàn)在姆媽的后窗口。我已記不得有多少時日，沒有好好陪著姆媽說話了。忙，一直是我最好的借口。

　　明天，打算放下一切雜碎繁瑣，無論怎樣，都要在姆媽的跟前膩一整天。

　　一夜記記掛掛不說。今晨早起，推窗看天空，晨曦正好，想著昨夜飛鳶連線，告知姆媽，我要回去，姆媽必定等得心焦。

　　匆匆梳洗，餐畢。換上自己喜歡的裝束。一襲藍(lán)白相間吊帶衣裙，與裙裝相配的小款肩，細(xì)齒牛角涼梳梳抻了長發(fā)，水晶邊框的遮陽眼鏡輕輕擱上耳輪，淺乳色的高跟涼鞋合腳跟著，碎花手提小袋里妥放隨身物件。

　　出門。帶起門把，一聲“呯”響，陪伴我的一室靜寂幽閉在身后。

　　高腳鞋一路脆響，人車如流的'馬路邊上停下。隨手招下一輛TAXI，拉開車門，穩(wěn)穩(wěn)安坐，副駕駛坐位算得上松軟。TAXI車輪飛奔，我心風(fēng)快，倒是有點奇怪的感覺，如何今天的心緒飛得比輪子還快。

　　我住的地方距離姆媽不遠(yuǎn)不近。車子由南往北跑，中間往東往西幾個小拐，費時不多，終停在姆媽住的棟樓后。我邁履下車時，見姆媽正在屋后和隔鄰聊著天，一邊侍弄那棵掛了許多艷紅小燈盞的石榴樹，剪下的枝葉，鋪滿樹下的泥土。

　　想來姆媽正在等我。隔鄰見我，微微點頷和姆媽笑言，女兒看媽來了。

　　和姆媽一起上樓，少不得菊花枸杞茶，還有一早備下的小點心。姆媽和我坐在后窗下聊天，話語柔軟，說起兄弟姊妹各家的長短，七姑八姨過得怎樣，左右鄰舍如何的照應(yīng)，又有無數(shù)細(xì)碎往事，珠飾一樣重新掛在眼簾眼。

　　聊了許久，我偶然轉(zhuǎn)眼看后窗外，一棵香樟高出屋后紅瓦平房頂許多，綠枝隨風(fēng)，空中搖曳，我和姆媽說樹又高了，姆媽看了一眼，又看了看掛壁上的擺鐘，近上午九時，姆媽起身面對我，怎只顧說話了，還有正事，妮，咱趕緊去市場。

　　我和姆媽牽了手出門。姆媽的正事，是要去市場購買粽葉、糯米，五花肉，雞蛋、紅豆、堿、茶葉、艾葉、刺麻繩、彩色絲線等物什。

　　市場很近，走去十分鐘。走進(jìn)敞開的市場大門，人影幢幢，喧囂撲面，各色物品一應(yīng)俱全，姆媽精挑細(xì)選，并與小貨物主侃價，很快，我們得適價物，心意美美，滿載著，十分鐘慢慢走回。

　　姆媽開始忙，有條不紊。姆媽將艾葉用彩帶一綁，將其掛在門外的把手上。然后就開始這一天要做的，屬于她心里眼里的正事。

　　姆媽將洗凈的雞蛋，茶葉，八角，茴香，桂皮，醬油，鹽，還有我叫不上名的小香料，一并放入鐵鍋，盛水適量，爐上起火，煮至適時。姆媽說，蛋至五六分熟時，得把每個雞蛋用匙子敲上幾下，使蛋殼裂，再入香料湯鍋，文火煮至全熟，以便香味更入。

　　我在一邊幫襯。姆媽趁煮茶葉蛋的空隙，淘洗糯米和紅豆，將五花肉切片過醬，理順刺麻繩，我清洗碧綠的粽葉。

　　一切準(zhǔn)備妥當(dāng)，姆媽開始包粽子。姆媽包的粽子，很均勻，一斤糯米約能扎上十一個粽子，每只的大小眼看著差不多，渾然結(jié)實。

　　我曾在姆媽身邊生活的時候，每年的快到端午節(jié)時，姆媽都提前些天包粽子，煮茶葉蛋，我那時也學(xué)會了包，只是我包出來的總感覺松散像沒有力氣樣。

　　姆媽包粽子的時候，邊和我聊著天，我也順便拿起粽葉旋上幾轉(zhuǎn)，葉內(nèi)還放上一根刺麻繩，學(xué)姆媽的樣包起來，不過姆媽包的是棱角形，我包的卻是細(xì)長的田螺形，姆媽包的結(jié)實渾厚，我包的細(xì)軟松綿。

　　姆媽繼續(xù)包粽子。我找了個可以固定彩色絲的工具，開始編織絲線小袋，這是我很小時候就學(xué)會的編織，我將那些絲線編成一個個漂亮的小網(wǎng)兜。

　　一會姆媽會在那些煮熟雞蛋里挑出十來個，染成玫瑰花樣的紅蛋，然后待蛋殼上的紅干透后裝入我編成的小絲袋里，那是剎是好看的。這是我小時候最愛做的活，延續(xù)今時，喜歡的心緒從未改變，我所織的這些彩袋，是要分給兄弟姐妹家里的小家伙們的，好讓小家伙們像我小時候一樣看著新鮮喜歡。

　　待我編好八九個絲袋，姆媽也將盤中的糯米都扎成了一個個翠綠誘人的粽子。姆媽起身去，將煮熟的雞蛋揀出十來個染紅蛋，我將另外的那些碎殼，然后繼續(xù)加入香料，茶葉續(xù)煮入味。

　　姆媽染好紅蛋后，便將包好的粽子，放入高壓鍋內(nèi)加上適量的水慢慢壓煮。

　　所有的事項都做好，就等著文火將粽子煮得熟透。我和姆媽繼續(xù)沒完沒了的聊著家里鄰里長短。等到粽子熟透，不知不覺我膩在姆媽身邊的時間過得飛快，天已黃昏，吃過晚飯，姆媽袋好一些粽子和茶蛋讓我?guī)Щ亍?/p>

　　姆媽和我一起下樓，樓道口稍站幾秒，聽姆媽叮囑空了就回的話，邁腳離開，心有不舍，我在心里念著，以后一定多找些時間回家看望，我也知姆媽會立站著，直到我身影消失，直到只看見透明的空氣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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