一籬花開,伴君老散文
常常在想，有一天，我們老了，老得再也走不動了，哪也去不了了，癡癡呆呆的，行動遲緩，腿腳也不再靈便，只好在家里呆著了，閑下來了，靜下來了呢。
先是我問你，你不答，反而反問我：“怎么辦呢？”你笑著問，我就歪著頭笑，笑了又笑，依然是，也不去回答你。
此刻，有花兒兀自地在院墻下開放著，一畦蔬菜在小院子里，生長的稀疏無序；樹影斑駁，搖曳在庭院里，籬墻上；有燕子飛來飛去，銜泥筑巢；也有蜜蜂兒飛進院子里，又飛出去，匆匆的，同樣很忙碌.
看到蜜蜂兒，就會想想從前的我們。那時候，很想坐下來，與你說點什么�？墒�，總是很忙，連說話的時間也沒有的。每一天，都象一只小蜜蜂呢，忙呀忙。到底忙了些什么呢？竟然也說不出來，忙些什么了。
終于，有一天，你我真的老了，真的老得走不遠走不動了。老態(tài)龍鐘，彎腰駝背，老眼昏花，行動緩慢。人生，就像一匹綢緞。在老去的時候，才忽然發(fā)現(xiàn)，沒了光澤，沒了鮮艷，沒了華美與錦繡，竟然如此破敗，被歲月毫無情面地銷離得那純粹。
但，唯有相伴，不至于把自己無情到似廢棄綢緞一樣，拋到垃圾堆里，不至于留下一個人，孤零零的獨自飲泣，沒人相惜，就很好了。
“哦，是啊。那時，已然是，老的糊里糊涂，耳朵也聾了；人有些呆滯了，總是愛忘事，丟三落四；連自己也嫌棄自己，就不用說別人了呢。真的是哪也去不了啦——”你拉著長聲胡子邋遢地對我說著，氣喘吁吁，咳嗽不止。此刻，我依舊燦爛的笑，笑得流出了眼淚。
歪著頭指著天上的燕子：“你看，燕子又飛回來了，還是那雙舊年的燕子嗎？好似是呢，春天又回來了，好暖和啦。”我自顧自的叨嘮著，沒有在意你正歪著頭看我，你也在笑呢，好似個孩子，笑得甜甜的，開心，自在，滿足。
慢騰騰的，你拿起竹椅挨著我坐下來，使勁的靠著我，指著一籬墻的花說：“看我栽的花，這籬墻好多年了，這花也栽了好多年了�？窗�，開得多好看，好花看到半開時，就象你的臉兒似的，真好看，哈哈……”
我聽了，精神頭就又來啦，美美的也笑著：“還好看嗎？老啦，一臉的褶子啦，好看啥，盡知道瞎說，也不怕別人笑話�！�
你就又笑著說：“別人會看個啥？都不懂欣賞，花兒就是花兒，多老也是花兒。再說，你是我心里的花兒，我是活到老，看到老，就是看不夠，就是愛不夠，哈哈……”
“快別說了，越說越離譜了……”我阻止著你，心里卻充滿了歡喜與快樂。想想自己美麗了一輩子呢，在那個愛著自己的人兒心底里，天天愛著我寵著我贊美著我……嘻嘻，美美的。
就這樣，你我一起守著滿籬墻的花，看呀看，笑呀笑，說呀說。再也不用擔(dān)心時間，再也不擔(dān)心天氣，再也不擔(dān)心什么了。就連柴米油鹽醬醋茶也再不用去擔(dān)心了。忙忙碌碌的心安靜下來，奔波的心思全放下來。什么功名利祿呀，什么錢多錢少啊，都不再關(guān)心了。只是，一心一意的陪在你身邊，陪在你左右，安安靜靜的享受生活享受愛情了呢。
早晨，清風(fēng)徐徐，籬墻的花葉上粘滿了露水。一只只小鳥兒在花露上跳來跳去，睜著一雙圓圓的眼睛，歡叫著。時不時的歪著頭，看看我，看看你。
看著就很是可愛，于是你就問那只鳥兒：“哦，是不是認不出我們了呀？我們都老了，哈哈�！毙▲B跳，小鳥跳，小鳥不說也不笑；頑皮的蝴蝶兒，早早的就提來小燒酒；燕子銜來了下酒的菜；青蛙搖著折扇；刀螂撥彈著琴弦。你我也牽著手，在小院子里或悠閑的跳一跳扭一扭，或坐下來飲上一杯，猜拳論輸贏�；蚋髯悦β抵�，一問一答著。一會合作，一會單干，一會我?guī)湍�，一會你來幫幫我�?/p>
晶瑩瑩的露珠兒，似一顆顆渾圓的珍珠，在花葉上滾來滾去。蹦跳的小鳥一不小心就踏碎了幾顆，瞬間滴落下來。立刻，地面上好似灑了一層小小的珍珠，一顆顆在陽光下閃著奇異的光芒，熠熠生輝。
晃著你和我，晃得心里亮堂堂的，你微微地看著我笑，我輕輕地看著你也笑。這樣的笑臉，就似初見你時一樣，這一輩子也沒有改變過呢。是啊，天在變，地在變，一切的一切都在變。只有你我的微笑，在彼此的心底沒有絲毫改變，一如初見。就似那一籬墻的花，開得艷麗，開得幸�？鞓�，開的如初見你的那個早晨，熱烈，明媚。
春陽里，我望著你的背影，那曾經(jīng)偉岸的身軀，背駝了，腰彎了，行動緩慢。但是，依舊那么親切，那么的熟悉，可親可近。無論在多少人里，也無論隔多久，一眼就能認得出來。這身影雕刻一樣的，在腦海里，在心底里，銘心刻骨。
那時候，安安靜靜的兩個人坐在小院子里。不如，放上一段音樂，讓音樂流淌在小小庭院子里。一下就能聽出來，那是我們曾經(jīng)最喜歡的純音樂《月光水岸》。那是我們曾經(jīng)相依相偎在水岸時，常常聽的曲子。時光縱然老去，而那首曲子，卻閃著純金色。依然，那么動聽，充滿金質(zhì)，將個老時光又反轉(zhuǎn)回到最初。于是，又一次此的，那么的沉醉你我的心扉。
于是，回想起我們經(jīng)常去的地方，我們的水岸，愛的水岸，就是在那里，你面對著潺潺流水，在月光下，癡癡的許下：愛你，愛你一生一世。當時，我懷疑過嗎？我真的沒有。好似，那時，就一眼看到了結(jié)尾。好似就看到老了以后，你我坐在小院子里，你我脈脈含情地依然對看著。靜靜的，我們一起數(shù)著落葉，一片，一片，又一片……任葉子綠了，任葉子黃了又綠了。
其實，沒有指望你會愛我很久，只要能夠曾經(jīng)擁有就很知足了。因為，愛情，是很難捉摸的東西，倆個人的事情，不是一個人所能左右的，看著身邊的人們，今天愛了，明天散了，誰還敢指望那個永遠。
可是，你我，就這樣一路走下來了。沒有走著走著就散了，沒有說不見就不見了。而是，你一直與我同在，用你的話說：就讓你我相依為命吧，就讓我粘你一輩子吧。哈哈，當時說這話，記得其實是在吵架，吵著吵著，你就來了這么一句，我當時被你氣的笑起來。
忽然聽了你說這話時，我流出了眼淚的，你問是太難過呢？還是太感動��？我依舊沒有回答你，因為你是知道的。許多話不說，是不必要去說，許多話不重復(fù)，是沒必要去重復(fù)。許多話，不用說，是踐行在行動里。
可是，有三個字必需要去說。而且，要重復(fù)來重復(fù)去的，哈哈，不用我說，你搶先就說了出來：我愛你，我愛你，我愛你……
不是我打住，你還要說下去的，我用甜甜的吻扣在你的嘴兒上，讓你停止，你卻用心喊出來：我愛你，生生世世。
可能，直到白發(fā)，才真的品出了愛的滋味。淡淡的，綿長的，妥帖，安暖�？赡埽钡缴淖詈�，才能懂得什么才是最重要的。人世間，最好，相守，相知，有一位愛人陪伴。
少年夫妻老來伴。也許等到真的老了，真的老來相伴時，才真的體味到愛情的原滋原味。愛了，就別想分開；愛上了，就別想再散了。
忽然，會想起那晚的月光，你的臉龐，你的眼睛，你的'低語，你的歌聲……哦，那晚的月光很明亮，那晚你的眼神很迷人，攝魂動魄，讓我再也無法忘記，好似只是一個瞬間，轉(zhuǎn)眼就到了白發(fā)染霜雪，斑白的似那晚的月光。撩人，直教人生死相許，一輩子也別想走出那光暈，那盞迷離的月光杯。
一生會遇上許多的人，會遇上許多的事。真的留在心底的那個人，真的記得的那些事，不會很多。也許只有那么一個人，也許只有那么幾件撥動心扉的幾件事。大浪淘沙，淘洗了千年的風(fēng)霜雪雨，沉淀了這最真的情感；姹紫嫣紅，撼動心魄的只有一抹心香。
沒有誰會影響你的一生，沒有誰可以改變你的未來。也許，只有愛，可以改變你，可以重塑你。你為她會戒掉煙戒掉酒，你為她會改變不良惡習(xí)。你為她會努力工作，會拼盡全力去奮斗，會百折不撓打拼出一個天地。
愛情，是最偉大的雕塑師，會將一個頻臨絕望的靈魂，重塑，再造。鳳凰涅槃，經(jīng)過火與冰的考驗，人生來得更加有意義，更加的完美。
老了，當我們老了，不求別的。只求，你還在，我還在。你我還在一起，不離不棄。此生沒有太多心愿，只想年輕時，與你是一雙燕子，雙棲雙飛；老了依舊是那雙老燕子，并肩坐在籬墻下，曬曬太陽，守著一籬墻的花開花落。
就算有那么一天，要去往陰間地獄做鬼，或是去往天堂做神仙。只要在一起，做鬼做仙，一樣的快樂，一樣的幸福。不拒絕，不畏懼，你我都心甘情愿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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