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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       散文賞析:溫小軍的梔子花香

        時間:2021-04-23 19:46:02 散文雜文 我要投稿

        散文賞析:溫小軍的梔子花香

          一

        散文賞析:溫小軍的梔子花香

          那個下午的陽光很美。

          慧幾約溫小軍去看一場看了無數(shù)次的電影《東邪西毒》,她說,讓我們走在時光的灰燼里,去重溫那個絕色的男人吧。她說的是哥哥張國榮。她喜歡哥哥已經(jīng)整整一個青春的時光,那個絕色的男人從樓下飄然而下的那一天,慧兒的眼淚沒有干過。

          慧兒有時候總是胡思亂想,溫小軍笑起來的時候,嘴角的笑紋真像哥哥。

          電影院里的人不多,老板別出心裁地在墻上掛著一種幾乎是古老的風扇,沒有外罩,只有三片葉子在慢悠悠地旋轉(zhuǎn)。溫小軍說這風扇慢慢轉(zhuǎn)著轉(zhuǎn)著的時候,讓他總感嘆著這似水流年;蹆汉鋈唤恿艘痪,如花美眷。兩個人躲在椅子的背后偷偷狂笑,在墻上的那行“不準高聲喧嘩”的文字下做了文盲。

          影片一開始,慧兒就沉寂了下來。這部片子她已經(jīng)太熟悉,熟悉到連臺詞她都記得清清楚楚?墒牵莿e樣的蒼涼總還是會一遍一遍地濕了她的眼睛。溫小軍悄悄給她遞來一張紙巾,順手握了握她的手。他的手指細長而溫暖,她的心跳很快。她輕輕抽出自己的手拭了拭眼角滑過的眼淚,那張紙巾上帶著一股淡淡的梔子花香。

          從此以后慧兒愛上了那種盛開在夏季,有濃郁香氣的梔子花。

          那是2006年的夏天。

          二

          高二的功課不重,溫小軍總能收到一封來自同一個城市的信箋。地點離學校很近.可是每當溫小軍偷偷看那些信的時候,慧兒會忽然覺得他很遠。

          學校建在一片山坡上,翻過一道有缺口的圍墻就是漫山遍野的樹林;蹆赫业綔匦≤姷臅r候,斑駁的陽光透過樹葉的縫隙把溫小軍的五官映襯得無比生動。

          溫小軍,你在做什么?

          我在看信。溫小軍的聲音懶洋洋的,如這個盛夏的午后。

          給我看看啊,是不是你的舊情人?

          胡說什么,是不是舊情人與你什么相干?溫小軍的表情忽然很認真。只一個轉(zhuǎn)瞬間,慧兒覺得那封信成了她心里越不過去的山。那些斑駁的陽光照在她的身上,那么亮,卻也那么迷惘。

          溫小軍,你給我記住今天的話;蹆撼。那一年青春的影子仿佛那些花兒,不經(jīng)意就落了一地。

          教室里的玻璃窗明亮得耀眼。慧兒在溫小軍的背后,望著這個穿藍白格子襯衫的男孩子的背影。他們不是同桌,慧兒坐在溫小軍的后面,眼里的光芒仿佛飛刀。

          溫小軍,你是一個白癡!

          

          慧兒在很久以后都不去想那個中午的斑駁陽光。青春的歲月里她第一次懂得了什么是相思成灰。

          溫小軍來找她的時候,她正趴在宿舍里看師太的'小說。

          慧兒,你可不可以幫我個忙?她頭也不抬地將頭埋在書里,什么事?

          幫我給她打一個電話,我想約她出來。

          慧兒的心里忽然就空成了一個大洞,連陽光亦是照不進來。她始終無法看到這個干凈的男生臉上失望的表情,哪怕那失望與喜悅真的再也不與她相干。

          是那些信的主人吧,沒問題。她亦不是不會偽裝。

          謝謝你,慧兒,那天,那天我心情不好,向你道歉。

          什么那天呀,我早就忘光了。慧兒沖著溫小軍笑笑。心里卻是一陣燒灼般的疼痛,與溫小軍這樣走來的兩年時光里,一霎時就沒有了她的影子,或者是從來也沒有過。

          那天沒有陽光,只有風靜靜吹過溫小軍的襯衫,鼓鼓漲漲的。

          慧兒在成功應付了那位女孩家里的一大堆問題以后,終于見到了她。一個長發(fā)披肩,笑容恬淡的女孩子;蹆河檬掷砹死碜约阂活^亂七八糟的短發(fā),偷偷退了一步。也許只有那樣的恬淡寧靜的女孩,才配得上清爽俊朗的溫小軍。

          上帝說每一個男人都是不完整的,只有找到由自己的肋骨變成的女孩,那個最接近心的地方才不會隱隱作痛。溫小軍,原來我真的不是你的肋骨,慧兒在心里偷偷地說。

          你們好好玩呀,晚上十一點之間回寢室,自習點名的時候我?guī)湍愫灥健;蹆阂贿吪芤贿厸_著溫小軍揮手。有什么從她的臉上輕輕劃過了,卻不是眼淚。

          原來盛夏的梔予花香叫作惆悵。

          四

          在后來的很長一段時間里,溫小軍來找慧兒的理由總是為了翎。翎就是那個溫婉恬淡的女孩,慧兒每次聽到這個名字的時候都會神經(jīng)質(zhì)般地胃疼。然后對著溫小軍擺出一副燦爛笑容,來,兄弟我?guī)湍闳フ夷愕呐笥选?/p>

          溫小軍的神情有時候會變得忽然若有所思,藍色的憂郁如他最喜歡的顏色一般淡淡映在他的眼睛里。

          那是暑假的前夕,每年一度的校際聯(lián)歡會要開了。溫小軍來找慧兒的時候,她正對著鏡子梳理那一頭亂七八糟的短發(fā),床上橫七豎八地擺著衣服。年輕的女孩誰不愛關!

          慧兒,你可不可以……溫小軍有些囁嚅。

          幫你去叫翎,是不是?慧兒急急地說,那你先幫我挑衣服呀、我答應了隔壁班的那個外號叫“書生”的男孩子,今晚陪他跳舞的呀。

          你穿什么都一樣不好看!別挑了,去給我叫翎過來,他吼著她。

          溫小軍,你怎么可以這樣?她沖著他喊。明明喜歡他已經(jīng)不惜委屈到?jīng)]有了尊嚴,明明每次幫他約會翎的時候心里都如若針扎,可是他居然還是這樣吼她。

          她深深地吸了一口氣,好,溫小軍今天我們不吵架,我去叫她。

          那個晚上的校園里梔子花的香很濃很濃,舞會是整個聯(lián)歡會的最高點。整個晚上,慧兒都心不在焉地看著靜靜坐在角落里的溫小軍,她身邊的翎穿了一件白色的裙子,安靜而優(yōu)雅。

          她看見溫小軍伸手邀請翎跳舞。燈光換上了五彩繽紛的霓虹,將場中兩人的飛揚舞步染得如青春一般,五光十色。

          她低頭看看自己,一副男生的打扮,不由的嘆了口氣。怎么樣也無法將自己跟那個白衣飄飄的女孩相提并論。

          慧兒拒絕了前來邀請她跳舞的男生,這世界上只有一個人是她心甘情愿跳第一支舞的男孩子,只可惜他們都不是他。

          五

          那個暑假特別的漫長。

          溫小軍想跟翎約會的時候,依然是先叫上慧兒去打電話、熱辣辣的正午,太陽將地面照得發(fā)燙,慧兒在約出了翎之后,就昂起頭自顧自地回家。她再也不回頭去看身后的兩個影子,一回頭就會有一種熱熱的液體涌進眼里。路旁邊的梧桐樹上,只有知了在嘰嘰喳喳,悶熱的天氣,如她百無聊賴的心情。

          林慧兒,你是不是林慧兒?一位打扮入時的女子,在盛夏的陽光下微微出著汗。

          我是林慧兒,你是?

          我是溫小軍的母親,他不是來找你做功課了么?他人呢?

          阿姨先進屋說話吧,這天氣熱得人受不了。溫小軍的媽媽真好看,我要到她這個年齡還這么好看就好了,慧兒像個花癡一般胡思亂想。

          小軍天天都說來找你做功課,他跟你是不是在談戀愛?

          他跟我?慧兒沒有想到這個問題居然會扯到自己身上,成年人的這種單57直入的談話方式一下子讓她無所適從。

          我沒有跟他談戀愛,真的沒有。她只會一遍遍重復地說著這句話。青春的防線在成年人的世界里不堪一擊。

          那他天天來找你做什么?他找的不是我……那是誰?一句句的問話接踵而來,慧兒感到透不過氣來。

          他找的是翎。

          慧兒在說出這句話后,將身子深深縮在了椅子里。連那個美麗的女人怎么離開的都不知道,陽光仿佛一下就黯淡了下去,這個午后連一絲風也沒有般的煩悶。她靜靜望著窗前兀自飄渺的濃香,心里的憂傷一點一點地盛放。

          溫小軍是在第二天傍晚找到慧兒的。

          他的眼光帶著一種鄙夷,一種被背叛的鄙夷;蹆翰唤忉,任憑他的目光將她的尊嚴一寸寸剪個粉碎。他在離開的時候丟下了一句話。

          林慧兒,你真卑鄙!

          六

          暑假過去以后,迎接來了繁重的高二。

          慧兒在上課的時候老盯著前面的溫小軍發(fā)癡。那整整一個學期的時光都在這樣的發(fā)癡中過去了,溫小軍上了本省的二所大學,而慧兒落了榜。最后溫小軍也沒有跟翎在一起,在他那個人見人愛花見花開的媽媽的攻勢下,沒有人不投降。

          2011年的那個黃金周,同學聚會的地點定在了一家酒吧。

          有一些事在重逢的時候被輕輕翻開,慧兒看見眼前的這個男人早已褪卻了當年青澀的模樣。酒吧里的音樂狂熱而暖昧,青年男女的心在霎時無限接近。

          她跟溫小軍坐在人群之外的地方。

          慧兒,其實我是喜歡過你的,他對她說。

          溫小軍,你還記不記得那個看電影的下午?從那天以后我就一直等著你對我的表白,而你卻總是叫我約翎。她苦澀笑笑,眼里卻突然進出了眼淚。

          可是,你放開了我的手,我以為你已經(jīng)拒絕了我啊,他說。

          我要拿手擦眼淚啊,傻男人。她忍不住朝他喊。

          溫小軍在她的耳邊輕輕說,為什么后來你一直不說?在那場舞會上我明明是想約你做我的舞伴的,可你偏偏要將我堆給阿翎。

          后來媽媽告訴我她去找過你,我才知道一切不怪你。我吼過你,罵過你,你還有沒有生氣?

          我不生氣,我只想問問你有沒有后悔過。

          錯過了,真的錯過了。那惘然之間的云霓之感叫她和他都失落在青春的蝶衣里。

          她和他不過是那偶爾被風吹著糾纏在一起的兩道電線,相交的一瞬間里,無數(shù)火光四射,燦爛而不安全。

          夏季就快到了,溫小軍的心里忽然浮出一片片淡淡的梔子花香。那些花兒在又一年的夏天就快開了,可是當年那些個懵懂歡喜的青春已經(jīng)看不見痕跡。

          兀自花開,兀自花落,兀自不見了。